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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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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憐花聞言身子一怔。一向伶牙俐齒的王公子突然對這個問題沒了應對的答案。

原道武松就是一莽漢,誰知倒也不傻,粗中有細,倒還有些智力,一早便發現背後有人尾隨,只是不想理會罷了。

原是他輕敵在先,此刻尷尬,倒也不冤。

武松似乎也沒想著從王憐花這裏得到什麽回答,自顧自的又接著說道:“你既打定主意隨我過岡,身上又帶著匕首,為何不在我哨棒斷裂之時便扔過來,卻偏偏在那老虎已然要死之時才扔來?莫非你是要先看我和老虎誰先贏了,再決定要幫誰麽?”

這話委實又直接又犀利,把個王公子饒是頂厚的臉皮,也有些掛不住了。

早知他心思如此精明,那他處心積慮畫蛇添足扔出匕首之舉,實在多餘。

其實從武松方才冷靜下來之後的反應,便可看出他已意識到了此點,是以才突然對他冷淡了下來,再沒說出一句感謝的話來。

而眼下,他卻突然不顧別人面子的直白問出來,那勢必是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了。

王憐花暗嘆一聲,只好道:“好漢果然智勇雙全,只是在下也卻沒什麽好說的。我那書童自然是被我打發回去的,只因我因一些不便言說的私事暫時還不想回陽谷。而他走之後,我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你總該知道,世上總有一些事讓人一時三刻猶疑不決。此時正看到好漢也要過岡,便尾隨而來,望能沾光得一路平安。怎奈猛虎突至,在下手無縛雞之力,當真是嚇傻了。等兄臺勝券在握時,方才找回些神智,方才想起手裏還有趁手之物,是以畫蛇添足,好漢勿怪。”

武松聽完,只冷冷看他了一眼,便轉身繼續往前走,一路上再沒搭理過王憐花一句,只是一路保持高度警覺,期待快點下了這該死的景陽岡。

王憐花縱有再大的雄心,怎奈到底用的是潘金蓮的身子,跟在身後越來越吃力,饒是這初雪將至的初冬,也硬是累出了一身的薄汗。

不過他雖然體力不濟,腦子確實前所未有的靈活。至少他確認了兩點。

第一,這武松絕不是個隨意輕信別人之人。許是和他少年時的世態炎涼經歷有關,是以對親人才格外親,對不親的人,才格外狠。對能掏出真心的人,他甚至可以身家性命托付。而對外人,瞬間翻臉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第二點,便是這武松絕不是個只有蠻力的粗人,從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打鬥便可看出,他至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心思敏捷,智勇雙全。而從他方才的直言詰問便又能看出,他行走江湖也頗為精明,不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蛋。

當然,王憐花一向自信,能讓王公子如此浪費精力研究的人,肯定不會是個普通的人。

只是,王憐花絕不願意承認一個事實:他既有千萬個理由讓自己避開註定煞星武二郎,卻為何頭腦一熱又跟著他上了景陽岡,又為何關鍵時候現身主動示好?僅僅是為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八個字麽?

這理由他當然不會承認。

王公子一向都是個極端驕傲的人,他一直不相信自己做不到的事,卻有別人能夠做到。比如,酒後赤手空拳三拳兩腳打死老虎、一戰成名,並流芳千古這件事。

所以,機會就在眼前,他簡直沒辦法阻止自己要去親眼看看的沖動。

如今看也看了,他又不免有些胸悶。

只要一想到他如今不但是個女人,而且是個走兩步就喘得不像話的女人,他就更加覺得惱羞成怒。

因此,被他已親眼見證果真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武松此人,在他眼裏就越來越讓人心煩,簡直想立刻眼不見為凈。

於是,當打虎英雄被獵戶們風風光光迎進城的那一刻,武松便眼尖的發現,那個仿佛渾身上下都透著點古怪的少年,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在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悄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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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上好的房間,是屬於王憐花的。

此刻王憐花的房內,卻坐著另外兩個人。

當王憐花推門進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慌忙站了起來,看他的眼神簡直都不太對勁。

王憐花見到這倆人,絲毫不覺意外,反而很是滿意的微微笑道:“都辦妥了嗎?”

“辦妥了,都妥了。”說這話的,正式這家客棧的主人,李永福。他旁邊站著的,便是他新收的隨從,鄆哥。

李永福說著話,從懷裏掏出一大疊銀票和一本冊子來,放在王憐花面前的桌子上,謙恭匯報道:“昨夜盤口大收,公子此刻已贏得了半個陽谷縣,小的已經兌好了銀票,也記好了各大賭坊的賬簿,請公子過目。”

王憐花翻翻賬目,又翻翻銀票,滿意笑道:“李掌櫃辦事果然牢靠,看來我果真沒有看錯人。”

李永福點頭哈腰,富態的圓臉上滿是受寵若驚:“多謝公子賞識。”

王憐花從中抽出一小沓銀票,交給李永福:“當日我便說過,事成之後,給你一成。如今事情辦得圓滿,我自然信守承諾。”

李永福簡直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這些銀子至少能開十家這樣的客棧,所以他沒辦法不跪謝眼前這位天神一樣的少年。

王憐花見他跪著收了這些銀子,不由得笑道:“李掌櫃何須如此大禮,須知若乃外地生人,若沒有李掌櫃,此番只怕不那麽容易成事,說起來我反而要感謝李掌櫃才是。”

李永福哪裏受得了他的感謝。

他此時已清清楚楚的明白,這位少年絕不是看起來的那麽純良,那麽簡單。

他先是不知哪裏聽到的自己有一個開賭坊的兄弟,又通過讓他辦一些小事判斷了自己是個能靠得住的合作者,然後又傾盡所有身家開了那麽大的一個賭盤,賭註居然是景陽岡的那只猛虎將會在昨天晚上落日之前被街上賣炊餅的武大的孿生兄弟赤手空拳的打死!

這個賭註在昨晚確切的消息傳來之前,幾乎所有陽谷縣的人都認為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老虎連舉城最有經驗的獵戶成群結隊都不敢靠近,又豈是能被人赤手空拳給打死的?

就算被天降神兵給赤手空拳打死,又怎會是那三寸釘枯樹皮的同胞兄弟?

一母生兩子,斷不會差別那麽大的。

再說,就算武大的兄弟三頭六臂,那他何時過岡,何時打虎,能不能真的打死,或者被老虎反過來吃掉,都是尤為可知的事,誰敢拿這個做賭註?

所以,當鄆哥把這個不可思議的賭註交給他的時候,他簡直以為這王公子一定是瘋了。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結果,哪裏出了一丁點失誤,都將輸的一敗塗地。

這絕對是場豪賭。

全陽谷的人幾乎都站在了對立面,知道這消息的人,都忍不住要押上兩文錢表達自己看笑話的態度。

但他既然之前答應了,就得硬著頭皮做到底。反正,輸了又不是他的,而贏了,他卻可以得到一成的賭資作為酬勞。

因為是場豪賭,所以城內每個賭坊都參與其中,這才使得當結果出來之後,王憐花瞬間贏到了半個陽谷縣的活錢銀子。

能拿出兩文錢來堵的窮人,絕不是王公子想吃的菜。城內那些富人,才是王公子這次割韭菜的對象。

如今,他們心甘情願供出來的銀子都已被李永福換成了銀票,端端正正的放在這桌子了,所以,王憐花不可能不滿意。

王憐花始終是王憐花。無論他活成了誰,有一條是絕不會改變的——任何時候,都決不能虧待了自己。住大屋,飲美酒,有下人,有金銀,想要什麽便有什麽,舒舒服服的過著,那才不算虧待自己。所以,要想達到這個目的,總要有些得力的幫手才行。

其實在這場賭局尋找合作夥伴的時候,他曾經想到過西門慶。但一想到西門慶曾經那麽看著自己的目光,王公子便十分不高興,再加上此事主角有武松,有西門慶,再加上自己寄身的“潘金蓮”,怎麽著都讓王公子十分不舒服。

既然此事必得一個得力的本地能人相助方能順利成事,他便果斷決定放棄西門慶,利用李永福。

而李永福剛好有個弟弟叫李永貴,便是那日他去過的那家賭坊的掌櫃。

李家世代做的都是客棧酒肆的生意,在陽谷縣人頭頗熟,最適合幹這種開盤口聚豪賭之事。

且這李永福最有點可貴之處,便是人雖精明,卻也尚在本分之內,做事頗為妥當,在陽谷縣人緣也算不錯。這種本分的精明人顯然最適合跑腿做事,用著顯然比西門慶要更放心些。

王憐花見李永福半天不肯起來,只好坐下,笑道:“李掌櫃可還有話說?”

李永福低頭恭敬道:“公子眼下已是巨富之身,是否還要屈居小店?”

王憐花擺手道:“我自是還是要往汴梁去的,暫住此處有何不妥?”

李永福笑道:“自然是沒什麽不妥,只是怕委屈了公子。”

王憐花笑了笑,又問:“此前托付你安排盯著的工匠,此刻做的如何了?”

李永福道:“公子吩咐的那幾樣東西皆已成型,已放在立櫃裏的匣子裏,單等公子回來之後過目。”

王憐花走到櫃子前,打開那黑紅雕花的匣子,瞄了一眼,淡淡道:“很好。”

頓了一頓,見李永福還不退出去,便蹙眉掃了他一眼。

單是這一眼,其中透出的威嚴淩厲之色,哪還有半分他玉面朱唇的少年溫潤顏色?李永福不禁胖胖的身子一哆嗦,忙起身告辭,輕輕關門而去。

他本意是想探探口風,看是否還有跟著王憐花繼續在陽谷縣發財的機會,但看他這意思似是已拒絕,便再不好多說什麽,只好作罷。

鄆哥方才一直靜靜的站在旁邊,此刻李永福走了,他才開口道:“公子,如今已有七日,我們是否很快就要走了?”

王憐花挑眉道:“你爹可大好了?”

鄆哥道:“公子當真在世華佗,不出七日果然便全好了。”

王憐花道:“那便用你的錢,給你爹買棟宅子,安頓好了,再走不遲。”

說著,拿出幾張銀票遞給鄆哥。

鄆哥沒想到王憐花對自己也會如此大方,一時之間竟呆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了。

王憐花也不理他,徑直走到床上,仰面躺下。折騰這幾日,當真累極,這身子實在是太不中用,此刻簡直像是散架了一般,能躺著便絕不可能坐著了。

鄆哥見狀,便想悄聲退出,王憐花卻在身後慢悠悠的開了口:“你這孩子當真欠缺□□,此刻難道不該準備好洗澡水和上好的酒菜讓你家公子解解乏麽?”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我更新晚,而是晉江抽風後臺實在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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